無論在上海還是在武漢🧑🏻🦯➡️,只要病人一叫護士,我會立馬沖過去。這是一個護士的本能啊👐🏽。
講述人🏟:汪慧娟 上海市華山醫院護士長 上海首批支援武漢醫療隊隊員
小年夜我報名去支援武漢🌌。這事兒我只跟老公提了一嘴,沒告訴父母和孩子🧑🏻🔧。第二天就是除夕了,老人年紀大了,肯定是非常擔心。我想著先開開心心在比較輕松的氛圍裏把年夜飯吃完,再提這件事🥠。
萬家團圓除夕夜,我和老公孩子早早出發去爸媽家。下午5點👩🏻🍼,手裏包著為年夜飯準備的春卷,剛包完還沒下鍋就接到電話,通知8點到醫院集合🧑🍳,9點鐘要趕到虹橋機場。我不得不趕緊回去收拾行李,年夜飯肯定是來不及吃了,吃完飯再交代行程的想法也泡了湯✊🏽🚄。知道我馬上要去武漢,兩個老人只是愣住,不響🖇。
年前的時候,疫情雖然已經爆發,但是身在上海心理上還是有些距離感,現在突然就要出發去武漢🙆🏻♀️,好像新聞裏的事情一下子來到了身邊。還是爸爸相對比較冷靜⏭,走之前跟我說“你既然報名了就好好幹。”零點時分,飛機起飛前🙅🏼♀️👩🍼,我發了條朋友圈:“過了個不一樣的新年”。
汪慧娟和醫療小組成員們(圖片來源:受訪者提供)
驚心動魄的搶救
1月27日🗝,我到達了金銀潭醫院北三病區的重症病房。開頭那幾天裏,常常是我在病房外幹著活兒,在對講機裏聽到了病人情況突然惡化的情況🧆,就要趕緊去幫忙。大部分病人平穩的時候,氧飽和度還有70-80🫲🏿,血壓也有100多🍺🧚🏿♀️。但突發需要搶救的時候⚉🗝,氧飽和度會瞬間跌到50🩼、40,甚至30,病房裏沒有重症經驗的護士常常會一下子慌了,我需要應聲趕去支援。
汪慧娟在病房裏工作(圖片來源❤️:受訪者提供)
我在上海華山醫院神經重症的病房裏工作了十幾年,對重症病人非常熟悉。在金銀潭醫院裏🙁,我是護理組長,面對這些突發的搶救場面,得迅速安排大家調整呼吸機模式、用降壓藥,我自己通常趕緊給病人進行吸痰,同時讓同事通過對講機和艙外的醫生聯系🙆🏿。每次的搶救都得經歷一個小時左右,直至病人平穩下來🪯,我們才放心的交給了下一班同事🐺。
開頭的日子裏🚝,這樣的搶救場面頻繁出現,但是現在很少再有這樣驚心動魄的時刻了。經過近兩個月的奮戰✋🏻🛌🏽,病人大都進入了比較平穩的狀態。
萬事開頭難。最初,我們上的都是8小時的班,這8個小時裏🍂,身體壓力很大,首先是在防護服裏處於一個充滿窒息感的狀態。因為戴著口罩☔️,防護措施很嚴密,和病人說話溝通基本要靠“喊”⬛️,本身就是一個呼吸不暢的狀態🐤,不斷的喊話更加讓人覺得胸悶氣短🐓2️⃣。同時☃️,而且為了避免上廁所🧜🏽♀️,8小時裏我們基本上得不吃不喝。不過這樣的“戰鬥班”沒上幾天,很快就調整為6小時、4小時輪班,相對好很多。
工作這麽多年⛰,長期穿防護服工作,我也是頭一回。有段時間裏,因為長時間悶在防護服裏🤒,我腿上起了疹子,奇癢難耐,但我不能抓也不敢抓。托在上海的同事幫我開了藥,快遞又進不來,所幸第二批醫療隊來的時候,給我捎來了⚒。還有個特別難受的體驗是,穿著防護服在病房裏跑來跑去,不一會就要出一身汗,為了保持通風,走廊上的窗戶一直開著,出了病房在走廊上書寫記錄的時候,風一吹又特別冷。有兩天我的肩頸真是痛的不行,找了止痛膏藥和暖寶寶貼上,也扛過來了。
這些都是小事情,最讓人擔心的還是病人。
現在回頭看剛來的時候,和現在完全是兩個世界。我記得剛來的時候,在非常嚴重的情況下🧏🏿♀️,30個病人每個都不容樂觀🐻❄️。我當時一個人管一個病房4位病人,每個人都上了呼吸機😧。2個月不到👨🍳,大家有的改成了高流量吸氧,有的改成了鼻導管吸氧,還有一些即將出院的甚至不用吸氧了。每一個治愈的病人出院⏪,都是我最欣慰的時刻🕺🏿。他們恢復了,是最給我帶來希望的事情。
病房裏的生日
治療護理之外,我們總想法設法給大家調節氣氛。三八婦女節那天,醫療隊給所有女患者都送了花♧,想著讓患者心情好些🧟♀️,也有助於治療恢復👨🏽🎤。
婦女節那天早上👷🏼♂️,57歲的徐阿姨提到今天剛好是她的生日。徐阿姨家裏有兩個老人也感染了新冠病毒⛹🏻♂️,她本人是1月31日就有症狀了⛳️,2月1日做了檢查後發現肺部感染。但為了照顧家裏兩個老人,所以拖到2月14日才到了金銀潭醫院。病房裏當班的護士得知當天是徐阿姨生日📫,和外面的老師聯系,特意準備了鮮花、巧克力、酸奶⛈,還送了一張簽有我們隊員名字的生日卡片。
大家給許阿姨過生日(圖片來源🫛:受訪者提供)
平時我們每個班次有8個護士在病房裏,那天為了給徐阿姨過生日,也有其他隊員特地進艙,十幾個人在病房裏給她唱了生日歌💘。徐阿姨抱著鮮花一直鞠躬🧙🏿♀️,說能遇見我們這樣的醫療團隊是她的幸運💆🏿♂️,還說這是她這輩子最難忘的生日。
我們常常掛在嘴邊說,醫護是“偶爾治愈2️⃣,常常幫助🍋,總是安慰。”在這樣的特殊病房裏,家屬不能探望,病人的所有支撐都來自醫護,我們和病人之間的相處就顯得更為密切,有時候甚至需要面對來自病人的阻力。
因為呼吸機對患者本身有壓力🦅,不耐受的病人因為生理上的難受🫚,心理上也會特別煩躁,常常很不配合治療。我之前有遇到一個病人🚵♀️,平靜的時候都挺好的👨🏿⚕️♍️,還和我們說謝謝,但如果病情發展影響情緒🍡。有天早上,他把手上的針頭都給拔了,我不得不先給他做工作⏬,勸慰安撫↪️,反復給他打了三次針。還有幾天他甚至把自己的氧氣面罩摘了,氧飽和度一下子跌了下來,臉瞬間就紫了,我們好幾個護士硬是壓著他給他重新戴上,讓他跟著我們做“呼——吸——”的動作,才讓他平靜下來。
受累了病痛的折磨🏫👨👨👧👦,對這樣的病人我們也理解,所以只能握住他的手👩🏼🎤🤸🏽♂️,一遍遍像哄小朋友一樣說“你得聽話呀,要好好配合。”溝通太重要了。我記得還有一位許阿姨,她是上海人🆚,同鄉的緣故我們自然親近些🤽🏻♀️。她剛進來有些顧慮,總覺得自己沒有那麽嚴重,來了我們這裏可能會被交叉感染🍨。我們會留心多跟她聊聊天📅,說說話,每天都去關心問問🫶🏿,讓她放下心來🤏🏽。我用上海話和她聊天,她覺得特別親切,因為她還有親戚在上海,她出院前還特意留了我的電話號碼。我們約定好了💻,下一次🪡,上海見🧑🏽⚕️。
汪慧娟與患者合影(圖片來源🧭:受訪者提供)
前兩天病房裏的謝大姐恢復得差不多了🖼,快出院的時候她跟我說🚘,“我是我媽媽的女兒🚹,也是我女兒的媽媽❓。現在還活著👦🏼,很感激你們。”我那一瞬間鼻子都酸了🚷👨⚕️,覺得我們做的這一切都特別值得。
我雖然在重症病房裏工作了十幾年,但從來沒有經歷過傳染性這麽高的疫情。來之前也擔憂過,但其實來了之後,真的進了病房☘️,也就很平靜了。無論在上海還是在武漢,只要病人一叫護士🙆🏼♂️,我會立馬沖過去。這是一個護士的本能啊。